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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杨炳新没再迟疑,因为他突然想到,如果事事都去请示领导,今天可能还会有同志牺牲,于是他很痛快地说:&ldo;最近的两次行动,是我带领这四位已经牺牲的同志中的三位干的;炸吉田次郎的那次,除了我和这四位同志之外,还有我义弟&lso;狸猫&rso;,你知道的,他被你害死了,另外还有三位同志,一位早已经脱党了,一位两年前就牺牲了,还有一位也在三条石铁工厂里工作……&rdo;
这时,他看到冯九思用手抚住脑门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说:&ldo;照这样看来,杀手的目标很可能就是参与过&lso;吉田事件&rso;的这些同志,至少也应该与此事有关,是这样吗?&rdo;
&ldo;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哪!&rdo;杨炳新一拍大腿,不由得赞叹冯九思的聪明。
不想,冯九思接下来却说:&ldo;那么,杀手的下一个目标,如果不是三条石的那位同志,就应该是你啦!&rdo;对于冯九思的这个推断,杨炳新觉得有些道理。
下边的事就简单了,冯九思让他回去接三条石铁工厂的那位同志出来,傍晚的时候在英租界汇丰银行门口等他,他会为他们安排新的住处。杨炳新问:&ldo;干嘛在那等?&rdo;冯九思笑道:&ldo;那条街上到处是巡捕,没人会笨到在那个地方杀人。&rdo;
过了一会儿,冯九思又说:&ldo;昨天我就想问你,交际花蓝小姐怎么又成了你义弟的未婚妻呢?这个义弟是&lso;狸猫&rso;吗?&rdo;
听到这话,杨炳新不由得大怒,骂道:&ldo;她当了交际花吗?难怪她要丢下我义弟,原来是卖大炕挣便宜钱去了……那是个没脸的女人,已经害死了&lso;狸猫&rso;,你就别再招惹她了。&rdo;
不想,冯九思不识好歹地还在问:&ldo;她到底是不是我们的同志?&rdo;
&ldo;什么同志?她是个婊子!&rdo;杨炳新大步冲出书店,胸中的怒火无处发泄。等走出一个路口之后才想到,他今晚跟着冯九思一走不知得几天,看这天气阴得像水铃铛似的,要是下上一场大雪,大福他们娘儿俩找不到活干就得饿死。他站在路口上运了半天的气,这才一跺脚又回到书店,手背朝下,怒冲冲对冯九思道:&ldo;借两块钱使使。&rdo;
冯九思像是被他的话吓了一跳,刚要开口又连忙把嘴闭得紧紧的,伸手入怀掏出皮夹,取出好几百块钱放到他手上。见到这一大堆钱,他不由得恼羞成怒道:&ldo;你是败家子转世还是浪荡鬼投胎?我就借两块钱,你塞给我这么多,想放&lso;印子钱&rso;吗?&rdo;
听到他的话,冯九思满面羞红,但仍然紧闭双唇没有回嘴。然而,在那堆钞票里翻找了半天,最小的票子也是五块的。见冯九思无奈地望着他,杨炳新只好拿了那五块钱转身就走,心道:要是再不离开,我这一辈子的人就都给丢尽了。
十、试探周孝存
望着杨炳新冲出地下室,冯九思把档案交还给交通员,心中很不是滋味。其实,方才刚刚见到杨炳新时,他的心中就很有些感触。他注意到,杨炳新身上昨天还勉强算是完整的棉袍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但缝补得极好,针脚细密,像是亲娘的手艺,不由得让他羡慕杨炳新家中有位贤德能干的好太太。
然而,等到杨炳新伸手向他借钱时,他却仿佛一下子咬破了苦胆。很久以来,他一直都知道自己与其他同志有差别,因为身份、地位的缘故,让他不受贿就根本无法在警务处里混下去,所以用不着组织上给他经费。但是,像杨炳新这样能干的同志,组织上每个月连二三十元的薪水也发不出来吗?他从来没想过这种事,也许是他故意不肯去想这类事情,现在终于看穿了事情的真相,看清了普通党员过的是怎样的生活,于是他发觉自己很不像革命者,至少是不很像。
走出书店,他发觉天上在飘小雪。他用公用电话给小仓先生打了个电话说:&ldo;因果报应的事我实在是无能为力了,您再从其他方面替我想想。&rdo;随后他便对小仓讲述了那四位死者之间存在的&ldo;工作关系&rdo;,但略去了他们的身份和&ldo;吉田事件&rdo;。
小仓轻声笑道:&ldo;《地狱变》的事只是猜测,但它确实是极有价值的启示,您公务繁忙,要不就由我来替您研究?&rdo;冯九思也笑道:&ldo;那您可得简单点,我听了那东西头疼……&rdo;然而他知道,小仓是个学者,只能提供意见,解决不了实际问题,所以,要想破案他必须得行动起来。
周孝存的伪装身份是一家报社和一家商业广播电台的老板,占据着一座三层砖楼,楼下是报社,楼上是广播电台,里边人来人往,做情报工作也就不显眼了。
&ldo;昨天的案子查得怎么样了?&rdo;见冯九思来了,周孝存问道。
冯九思故意实话实说:&ldo;昨晚死的是第四个。&rdo;周孝存说:&ldo;我知道,有什么新线索吗?&rdo;冯九思并没想到他会了解全部案情,心中难免一惊,便说:&ldo;我现在只是怀疑,还没有证据,您有什么线索吗?&rdo;周孝存的脸上又变得铁板一块说:&ldo;我哪有你的消息灵通,这四个人之间有联系吗?&rdo;冯九思说:&ldo;应该有联系,您怎么会对这件事感兴趣呢?&rdo;周孝存的脸上仍然纹丝不动说:&ldo;我是办报的,有奇闻报纸才有销路,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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