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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第1页）

&ldo;繁子我想要自己真正的爸爸呐。&rdo;

我吃了一惊，眼前一片晕眩。敌人。我是繁子的敌人?还是繁子是我的敌人?总之，这里也有一个威胁着我的可怕的大人。他人，不可思议的他人，尽是秘密的他人。顷刻间在我眼里，繁子一下子变成了那样一个他人。

原以为只有繁子是个例外，没想到她的身上也隐藏着&ldo;无意中抽死牛虻的牛尾巴。&rdo;打那以后，我甚至在繁子面前也不得不提心吊胆了。

&ldo;色魔!在家吗?&rdo;

掘木又开始上这儿来找我了。我从&ldo;比目鱼&rdo;家出走的日子里，他曾经那么冷漠地对待我，可现在我却无法拒绝他，只能微笑着迎接他。

&ldo;不是听人说你的漫画很受欢迎吗?像你这样的业余爱好者，倒很有点&lso;初生牛犊不怕虎&rso;的胆量啊。不过也万万大意不得呀。你的素描就一点也不成样子呐!&rdo;

他在我面前摆出一副绘画大师的架势。要是我把那些&ldo;妖怪的画像&rdo;拿给他看，他会是怎样一种表情呢?我又像惯常那样开始徒劳地焦虑不安起来。我说道：

&ldo;你别那么说我，要不我会大哭一场的。&rdo;

掘木越发得意了：

&ldo;如果仅仅依靠为人处世的才能，迟早会露陷的哟。&rdo;

为人处世的才能……听他这么一说，我除了苦笑之外无以对答。我居然具有为人处世的才能!莫非在别人眼里，我那种畏惧他人、躲避他人、搪塞他人的性格，竟然与遵从俗话所说的那种&ldo;明哲保身、得过且过&rdo;的处世训条的做法，在表现形式上是相同的吗?啊，人们彼此并不了解，相互截然不同，却自以为是亲密无间的挚友，一辈子也没有觉察到彼此的殊异。待等对方死去，不是还哭哭啼啼地念一番悼词吗?

掘木是处理我离开&ldo;比目鱼&rdo;家之后各种问题的见证人（他肯定是在静子的央求之下才勉强答应下来的），所以，他摆出一副像是我重新做人的大恩人抑或月下老人的派头，要么煞有介事地对我进行说教，要么深更半夜喝得烂醉跑来借宿，要么从我这儿借走五块钱（每次都毫无例外是五块）。

&ldo;不过，你玩女人也该到此为止了吧。再玩下去的话，世间是不会容忍的。&rdo;

所谓世间，又是什么呢?是人的复数吗?可哪儿存在着&ldo;世间&rdo;这个东西的实体呢?迄今为止，我一直以为它是一种苛烈、严酷、而且可怕的东西，并且一直生活在这种想法之中，如今被掘木那么一说，有句话差一点就迸出了我的喉咙口：

&ldo;所谓的世间，不就是你吗?&rdo;

我害怕激怒了掘木，所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世间是不会容许那么做的。）

（不是世间，而是你不会容许那么做的吧。）

（如果那么做，世间会让你头破血流的!）

（你不久就会被世间埋葬。）

（不是被世间，而是被你埋葬吧。）

（对自己的可怕、怪异、恶毒、狡诈喝诡谲，你要有点自知之明!）

诸如此类的话语在我胸中你来我往。尽管如此，我却只能用手巾揩拭着汗涔涔的脸庞，笑着嗫嚅道：

&ldo;冷汗，冷汗!&rdo;

打那时候起，我开始萌发了一种可以称之为&ldo;思想&rdo;的念头：所谓的世间，不就是个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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