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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第1页）

&ldo;我不是密探，&rdo;丹比少校愤怒地回答道。他的双颊又涨红了。

&ldo;我是个大学教授，我具有极强的是非感，我决不会欺骗你，也决不会对任何人撒谎。&rdo;

&ldo;要是大队里有谁向你问起我们的这次谈话，那你怎么办？&rdo;

&ldo;那我就对他撒个谎。&rdo;

约塞连嘲讽地大笑起来。丹比少校虽然面红耳赤，浑身不自在，却也松了口气，靠坐到椅背上。约塞连情绪上的变化预示着短暂的缓和气氛的出现，这似乎正是丹比少校希望看见的，约塞连凝视着丹比少校，神情中既流露出淡淡的怜悯又包含着轻蔑。他背靠着床头坐了起来，点燃一支香烟，露出一副苦中取乐的神情微笑着，怀着一种奇特的同情盯着丹比少校的脸。自从执行轰炸阿维尼翁的任务那一天德里德尔将军下令把丹比少校拖出去枪毙时起，丹比少校的脸上就流露出一种强烈的惊恐表情来，而且再也无法抹去。那些给惊吓出来的皱纹也像深深的黑色伤疤一样永久地留在了他的脸上。约塞连为这位文雅正派的中年理想主义者感到惋惜，正像他总是为许多有着这样或那样的小毛病、遇到这种或那种小麻烦的人感到惋惜一样。

他故作亲热地说：&ldo;丹比，你怎么能够跟卡思卡特和科恩这样的人一块共事呢？这难道不使你倒胃口吗？&rdo;

约塞连的这个问题似乎使丹比少校感到惊奇。&ldo;我跟他们共事是为了帮助我的祖国，&rdo;他回答说，好像这个回答是不言而喻的。

&ldo;卡思卡特上校和科恩中校是我的上级，执行他们的命令是我能对我们所进行的这场战争作出的唯一贡献。我和他们共事，是因为这是我的职责，而且，&rdo;他垂下眼睛，压低嗓门补充说，也因为我不是个富于进取心的人。&rdo;

&ldo;你的祖国已经不再需要你的帮助了，&rdo;约塞连心平气和地开导他说，&ldo;所以你现在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在帮助他们。&rdo;

&ldo;我尽量不这么考虑问题，&rdo;丹比少校坦率地承认道，&ldo;我极力把注意力只集中在已取得的巨大成果上，极力忘掉他们也在获得成功这一事实。我极力骗自己说，他们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已。&rdo;

&ldo;你知道，我的麻烦也就在这里，&rdo;约塞连抱拢双臂，摆出一副沉思的模样说道，&ldo;在我和我的全部理想之间，我总是发现许多个沙伊斯科普夫、佩克姆、科恩、卡思卡特那样的人，而这种人又多多少少改变了我的理想。&rdo;

&ldo;你应当尽量不去想他们，&rdo;丹比少校口气肯定地劝告说，&ldo;你决不能让他们改变你的行为准则。理想是美好的，但人有时却不是那么美好、你应当尽量抬起头来看大局。&rdo;

约塞连怀疑地摇了摇头，拒绝接受丹比的劝告。&ldo;当我抬起头来时，我看到人们全在设法赚钱。我看不见天堂，看不见圣人，也看不见天使。我只看见人们利用每一次正当的冲动和每一场人类的悲剧大把大把地捞钱。&rdo;

&ldo;可你应当尽量不去想这类事情。&rdo;丹比少校坚持道，&ldo;你应当尽量不让这类事情弄得你心烦意乱。&rdo;

&ldo;噢，我倒也没有真的心烦意乱。不过，叫我心烦意乱的是，他们把我当成了傻瓜。他们以为自己很聪明，而我们其余的人都笨得很，你知道，丹比，我刚才突然头一回冒出这么个念头，也许他们是对的。&rdo;

&ldo;可你也应当尽量不去想这种事。&rdo;丹比少校争辩道，&ldo;你应当只考虑国家的利益和人类的尊严。&rdo;

&ldo;是啊，&rdo;约塞连说。

&ldo;我真的是这个意思，约塞连。这不是第一次世界大战。你千万不要忘了，我们现在是在跟侵略者作战。如果他们打赢了，他们不会让我们俩中的任何一个活下去。&rdo;

&ldo;这我知道，&rdo;约塞连硬邦邦地回答道。他突然恼怒地板起了脸。&ldo;哼，丹比，无论他们发给我那枚勋章的理由是什么，那勋章反正是我自己挣来的。我已经执行了七十次该死的飞行任务，别再对我讲那些为拯救祖国而战斗的废话啦。我一直在为拯救祖国而战斗，现在我要为救我自己而战斗一下。祖国已经没有什么危险了，而我却正处在危险之中呢。&rdo;

&ldo;战争还没有结束呢。德国人正朝安特卫普推进。&rdo;

&ldo;几个月之内，德国人就会被打败。那之后再过几个月，日本人也会被打败。如果我现在战死了，那就不是为国捐躯，而是替卡思卡特和科恩送死。所以，在此期间，我要交回我的轰炸瞄准器。从现在起，我只考虑我自己。&rdo;

丹比少校高傲地笑笑，颇为宽容地反问道，&ldo;可是，约塞连，要是每个人都这么想呢？&rdo;

&ldo;要是那样，如果我不这么想，我不就成了个头号大傻瓜了吗？&rdo;约塞连露出一副嘲讽的表情，身体坐得更直了。&ldo;你知道吗？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我以前也和什么人进行过一次跟这次一模一样的谈话。这跟牧师的感觉一样，他觉得每件事他都经历过两次。&rdo;

&ldo;牧师希望你让他们把你送回国去。&rdo;

&ldo;牧师希望什么，我才不在乎呢。&rdo;

&ldo;哦，唉。&rdo;丹比少校叹了口气，遗憾而失望地摇了摇头，&ldo;他担心自己可能影响了你。&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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