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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第1页）

&ldo;你大哥说过，阿征虽不多话，但做事向来可靠，我倒不是担心他有什么没打点好的，&rdo;向筠垂眸看着脚下厚厚的雕花石板，歉疚又惆怅地笑了笑，&ldo;我只是觉得，咱们家这事他插手太深，只怕要得罪了赵诚铭。&rdo;

虽说向筠一惯只管持家，却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如今贺征明显前途大好，若他在沐家这事上明哲保身，对他只会有百利而无一害。

在向筠看来，即便贺征记着沐家当年的那点情分，紧要时刻能在暗处不着痕迹地搭把手也就够了，实在没必要这样亲力亲为地跟着跑，太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贺征这次回来护住沐家，究竟付出了多大代价，对他来说到底有多大风险，他是一直没有对沐家上下彻底交过底的。

向筠知道，贺征打小就这样，不管为别人做了什么，都从不挂在嘴上邀功。她对这小子现下的处境没个谱，自是于心不忍，生怕将他牵连得太惨。

&ldo;我起先就说我自己去，他不肯，说是钦州那头水很深，我独自去怕要着了人的道，&rdo;沐青霜也跟着低下了头，反手轻拍着自己的后脑勺，&ldo;待会儿我再跟他……&rdo;

&ldo;罢了罢了，既他都说了钦州那头水深，想来是绝不会让步放你独自去的，&rdo;向筠无奈笑叹，斜眼睨她，&ldo;你俩谈过你们之间的事吗?如今到底是个什么说法?&rdo;

沐青霜被烫着似的，猛地弹出两步远：&ldo;什么什么说法?谁、谁俩?事情都过八百年了还能有什么说法!&rdo;

&ldo;行行行，我就顺嘴这么一问，你急什么?&rdo;向筠知她这会儿满脑门子都是事，便也没追着这儿女情长的纠缠再问下去。

&ldo;我没急!&rdo;

&ldo;好好好，你没急。那你别蹦。&rdo;

&ldo;我没蹦!&rdo;

沐大小姐急起来是讲不了什么道理的，向筠将调侃的笑意生生憋了回去。

&ldo;好，不闹你了。你赶紧想想有些什么需要准备的。去钦州见着你大哥……就说家中一切都好。&rdo;

申时过半，令子都醒了，简单梳洗过后扶着脑袋来见沐青霜与向筠，苦笑着致歉辞行。

他得在循化城门下钥之前赶回营地去。

沐青霜打量着他的神色，见他像是不大记得醉酒时发生了些什么，便一脸无事地笑着将他送到门口。

&ldo;眼下我家事多，今日这茬过后我得消停好一阵了，等到了年前我再请你来家玩。&rdo;沐青霜站在大门口的台阶上，眉目间带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令子都揉着额角，笑得苦涩：&ldo;客套话就不必多说了。有需用我帮忙的地方就发话。&rdo;

&ldo;好。&rdo;

目送令子都策马远去后，沐青霜抬手捏了捏眉心，烦躁躁叹了叹气。近来她总在叹气，像是把前二十年没叹上的气全补足了。

怎么所有事都赶一块儿了呢?真愁人。

她看看时辰不早，赶忙又将心中那团乱麻抛诸脑后，转身回到院中。

听人禀说贺征已经醒了，正在和他的护卫说事，沐青霜便急匆匆赶过去。

正在贺征院中洒扫的那俩小厮见是自家大小姐，便由得她大而化之地独自走向贺征的寝房。

还没到门口，沐青霜就在窗前蓦地放轻了脚步，最后屏息凝神停在窗下站定。

贺征与护卫交谈的声音隐隐约约透窗而出。

宿醉后才刚醒来，他嗓音干涩沉沉，时不时还轻咳两声，想是正难受着。

&ldo;……记住，让&lso;她&rso;每日在门口稍稍晃一晃让外头的人瞧见，但别露正脸。你们继续守死沐家周围所有高点，绝不能让人找到空子接近窥探。&rdo;

沐青霜自己也是领兵的人，就这么三言两语听上一耳朵，她立刻就明白贺征这些日子为沐家都做了些什么。

近来她几乎足不出户，加之心事重重，便丝毫没察觉到自家周围原来是暗流涌动的。

贺征这讨厌鬼，真是十几年如一日的死蚌壳，再是为别人做了天大事都不肯轻易多说一句。

她在心中暗骂着，又听得里头那护卫恭敬应下，接着道：&ldo;若他们在沐大小姐回来之前突然起了疑心，与咱们撕破脸往这里头硬闯，那……&rdo;

&ldo;&lso;他们&rso;不敢轻易将事情闹上明面，你们不惜代价将局面控制在暗中即可。最好不要惊动沐家任何人，&rdo;贺征顿了顿，再开口时声音听上去就多了一丝冷厉，&ldo;若对方彻底撕破脸，那就让&lso;他们&rso;全都出不了循化城。&rdo;

窗下的沐青霜缓缓将脊背贴在墙上，垂眸望着自己的鞋尖，百感交集地笑了笑。

这次贺征回来，一直在她和家人面前做小伏低，极尽讨好，谦卑得让人都快忘了，他是个在中原战场立下赫赫功勋的少年将军。

是了，领军之人，在中原征战五年还能全须全尾的活着回来，怎可能没有杀伐决断、铁腕狠戾的一面呢?

每一个在烽火狼烟里活到最后的人，都是要趟过尸山血海，才能踏上归途的。

只是，细细想来，无论是从前，还是五年后的如今，贺征在她面前始终都将这一面藏得很好。

此番归来，他的言行举止看上去都只像个愧疚回家的寻常游子，柔和无害，笨嘴拙舌，有时甚至傻乎乎像是谁都能欺他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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