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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第2页）

但产婆却也不清楚那个孩子现在去了哪里，只知道芙蓉院的妈妈也把他卖了。但那老鸨早已过世，怎么都问不到详情了。

司马凤与迟夜白离开金烟池，一齐默默地走着。

&ldo;沛沛虽然卖身给芙蓉院了，但她的生死在户籍处还有记载，可偏偏就漏了她儿子。&rdo;迟夜白拧着眉头，&ldo;我再去户籍处查查吧，或许有些卷籍我当时没看到，记不下来。&rdo;

他昨夜耗了太多精力，睡得也极不安稳，半梦半醒间一直听到司马凤在院子里练剑。虽知道他是想陪着自己，但练剑的声音对迟夜白来说着实很吵。可他最终也没制止司马凤，只迷迷糊糊地睡到了清晨。此时两人走在日光里，司马凤看到他脸色有些苍白，便捏捏他的手。

&ldo;不要着急，甘乐意在验尸，能找出些线索来的。你回家歇歇吧。&rdo;

&ldo;歇不下。&rdo;迟夜白说。

他真正睡不安稳的原因是，一旦沉入梦中便会立刻回到那间没有边际的黑房子里。黑房子里没有手持莲花灯的司马凤了，只有角落处越来越浓厚的黑色人影，无声无息地张开手朝他扑过来。

他按了按鼻梁，心中又烦躁又不安。

那个黑房子不是他臆想中的东西，而是曾经真实存在过的。而他昨夜一夜辗转，又隐隐约约想起了一些事情。

幼年时因为无法处理自己看到、听到、闻到的所有印象，他曾经有过一段濒临崩溃的时间。爹娘见他日夜堵着自己耳朵，双目紧闭，不敢看也不敢听，生怕真的出声，于是连忙跟司马良人求助。司马良人和傅孤晴寻遍江湖来找能人异士为他治疗，并且把迟夜白接到了自己家里，让司马凤陪着他。

他被蒙上了眼睛，海风和鸟雀的声音没有了，人声和马车声也没有了。司马凤和他在家中最深处的院子里一呆就是三个月。

迟夜白刚被蒙上眼睛的时候根本不敢迈开脚走一步，一听到司马凤的声音立刻张手紧紧抓着他。司马凤便牵着他的手，带他一步步地熟悉那个院子。

之后司马良人便带回了一个人。迟夜白蒙着眼睛，看不到那人面目，只随着司马凤一起喊那人&ldo;先生&rdo;。

那人把他带进一个房间里，教他如何在心里头把自己所接收到的信息整理存放。那房子里全是高大的书架，他一个个摸过去，心头发慌的时候就回头喊司马凤的名字。

司马凤总是跟在他身后，几乎一步不离。

迟夜白不知道那人影是不是那位&ldo;先生&rdo;。他从未见过他模样，司马凤也没有提起过。司马良人倒是告诉他不要去想，那位高人是特意隐去自己身份来帮助他的。迟夜白于是就不去想了。

他害怕自己会回到那样的状态里。

海鸟在窗外呼啸的每一声，都令他想起海面上倒伏的船只、沉浮的尸体、尸体的衣着和尸体上的每一个表情。侍女在门外走过的脚步声也会瞬间令他想到之前的每一个日夜、每一个从他门外经过的人，他们抬脚、落脚、移动、跑跳，声音清晰得如同就在耳边翻腾，他趴在地上大哭，随后又立刻想起自己怎么因为摔倒、因为失去玩具、因为暂时脱离娘亲怀抱而大哭的记忆。

他没办法控制，记忆巨细无遗，一个看似无关的细节就能勾起他见过和听过的所有事情。

既然司马良人让他不要勉强去想，他便不回忆了。那段因为有&ldo;先生&rdo;介入而变得模模糊糊的回忆，是他混乱和清晰的分界线。

迟夜白确实感激那位&ldo;先生&rdo;。若是没有他，自己早已疯了也不一定。

&ldo;司马，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事情么？&rdo;迟夜白问司马凤。

司马凤说当然记得。&ldo;你小时候特别好玩，脸胖乎乎的，一捏就是一个印儿……&rdo;

&ldo;那你记得那位&lso;先生&rso;么？&rdo;迟夜白说，&ldo;给我治病的先生。&rdo;

司马凤顿时停口。他以为迟夜白记起了什么，连忙拽着他手：&ldo;你想起他了？&rdo;

&ldo;想起一点儿……但不清晰。&rdo;迟夜白见他万分紧张，心里起意想逗他，&ldo;怎么？你跟那先生做过什么坏事，这么怕我想起来？&rdo;

司马凤松开他的手，捏捏自己的手指，神情有些古怪：&ldo;反正那厮不是什么好人。&rdo;

&ldo;他帮了我。&rdo;迟夜白说。

司马凤愤愤：&ldo;帮了你的就是好人么？&rdo;

&ldo;那是自然。&rdo;迟夜白见他不似假装，是真的隐隐有些生气，便继续笑道，&ldo;比如你，你就是好人啊。&rdo;